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昭宁苏采薇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贬妻为奴?我撕毁婚书不伺候了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端木摇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陆正涵的力道大得惊人,沈昭宁闪避不及,踉跄了两步才站稳。脸颊像被浇了滚沸的辣油,火辣辣的痛。只是,她还没从这巴掌里回过神,他又打来一巴掌,眼眸盛满了猩红的戾气,“你最好求神告佛保佑耀儿安然无恙,若他有半点不妥,我都把账算在你头上!”他迅猛的力道犹如一阵狂风,把她扇得摔在地上。后腰猛地刺痛起来,好似有一把锋利的尖刀戳刺着。“陆大人不愧是户部侍郎......算账厉害得很......”沈昭宁倔强地站起来,呼吸一下就疼得满头大汗。一股酸热猝不及防地涌上眉骨......三年前事发时,她对陆正涵抱着满满的期待,期待他对自己至少有一点信任,期待他听了高妈妈的说辞,会下令追查,期待他能够冷静地听她分析疑点。可是,她等到的只有冷酷无情的一脚,以及他恨...
《贬妻为奴?我撕毁婚书不伺候了全文》精彩片段
陆正涵的力道大得惊人,沈昭宁闪避不及,踉跄了两步才站稳。
脸颊像被浇了滚沸的辣油,火辣辣的痛。
只是,她还没从这巴掌里回过神,他又打来一巴掌,眼眸盛满了猩红的戾气,“你最好求神告佛保佑耀儿安然无恙,若他有半点不妥,我都把账算在你头上!”
他迅猛的力道犹如一阵狂风,把她扇得摔在地上。
后腰猛地刺痛起来,好似有一把锋利的尖刀戳刺着。
“陆大人不愧是户部侍郎......算账厉害得很......”
沈昭宁倔强地站起来,呼吸一下就疼得满头大汗。
一股酸热猝不及防地涌上眉骨......
三年前事发时,她对陆正涵抱着满满的期待,期待他对自己至少有一点信任,期待他听了高妈妈的说辞,会下令追查,期待他能够冷静地听她分析疑点。
可是,她等到的只有冷酷无情的一脚,以及他恨极了的眼神。
沈昭宁唾弃当年又傻又天真的自己,傻得无可救药。
陡然,陆正涵扣住她的后脖颈,把她按住洗脚盆上方。
力道奇大,不容她有半分反抗。
“在庄子三年,脾气见长了,学会怼人了是不是?你还想着执掌中馈吗?想屁吃!你只配给母亲洗脚!”
“洗!好好地给母亲洗脚!母亲满意了才能停!”
他几乎把她的头按在洗脚水里,因为怒意太盛,脸庞有些扭曲。
三年没敲打,没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践踏,这贱人的傲骨又开始作妖了。
沈昭宁几乎窒息了,没有反抗,也无力反抗。
后脖颈被他按掐得很疼,她的脸几乎要埋到洗脚水里,心里涌起潮水般的屈辱。
这是他最喜欢用的手段了。
那两年,他怒火上头就把她的脑袋按在地上、墙上,或是脏污的地方。
好似这么做,就能把她的傲骨一根根地卸掉,把她的尊严一片片地削成齑粉。
可笑的是,一次又一次的屈辱都没能让她清醒。
许是这样的姿势令咽喉不适,沈昭宁剧烈地咳起来,身躯颤得厉害。
陆正涵本能地松了手,后退两步,眼里似有一丝怜悯。
但很快就被盛怒烧没了。
陆老夫人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。
苏采薇冷笑着后退几步,以免被她过了病气。
眼梢飞落一丝得意。
这贱人不知好歹地提起耀哥儿,就是找打,活该!
沈昭宁咳得天昏地暗,过了半晌才渐渐停歇。
紫苏终于突破丫鬟的阻拦冲进来,惊怒交加地哭,“大夫人病了,奴婢替大夫人给老夫人洗脚......”
“滚开!”
陆正涵正想抬脚踹翻她,却见她一把撸起沈昭宁的衣袖。
紫苏哭道:“大爷您看看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沈昭宁的手臂,眼眸遽然睁大——
曾经莹白如玉的手臂,布满了鞭痕、刀伤和烫伤的伤疤,新伤旧伤交叉重叠,不仅丑陋,而且触目惊心。
两只手臂,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。
他震惊得目眦欲裂,难以置信。
怎么会这样?
两只手臂已经惨不忍睹,那么身上也是这般可怖吗?
“大爷您不知道,庄子上的王婆子李婆子张婆子都是黑心肝的恶奴,她们不仅命令大夫人不停地劳作,还经常克扣大夫人的馒头、窝窝头,不让大夫人吃饱。”紫苏心疼地痛哭。
“炎热的夏夜,她们命令大夫人给她们打扇驱蚊;寒冬腊月,她们命令大夫人守着火盆。若大夫人睡着了,她们就用藤条抽大夫人,用木炭烫大夫人的手臂。”
“大夫人受寒发烧,病得四肢乏力,她们还不放过大夫人,逼迫大夫人刷夜壶。大夫人晕倒了,她们把大夫人按在水缸里弄醒。”
她泣不成声地说道:“大夫人在庄子三年,遭受了多少欺辱,吃了多少苦头,大爷您了解过吗?大夫人还病着,大爷您非要逼迫大夫人伺候老夫人洗脚,哪户权贵人家是这么糟践主母的?”
“紫苏,别说了。”
沈昭宁低软的声音嘶哑又冷漠,“我手臂的伤会污了老夫人的眼,更会污了洗脚水,因此我不能伺候老夫人洗脚。”
好似所有人都误解了她的心意,都欠了她。
紫苏的话像一挂挂炮竹,在陆正涵的身边爆响,把他炸得神思俱灭,脑子里轰隆隆地响,半晌回不过神来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她在庄子遭受的是这般凶残的糟践。
满腔的怒火似乎降了不少,他蓦然觉得方才动怒打骂她,有点可笑。
是非对错瞬间逆转,他错怪了她吗?
苏采薇看见夫君泛红的眼眸有一丝悔意,娇媚的脸庞浮现几分同情,“姐姐太可怜了。没想到庄子上的恶奴一肚子的坏水,把姐姐当作低贱的奴仆欺辱糟践。再怎么说,姐姐是侍郎府的主母呐,而且是金尊玉贵的昭宁郡主,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?”
陆正涵缓过神来,脸庞阴沉得可怕,“你是骄狂跋扈的昭宁郡主,从来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。恶奴欺辱你,你有的是手段惩治她们。”
“陆大人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吗?我早就不是金枝玉叶的郡主。”
沈昭宁冷幽幽地盯着他,唇角含着一丝讥讽。
她用他说的话怼他,让他憋屈得说不出半个字,更让他有一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,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......那你就任由她们糟践吗?你可以派人来洛阳报信。”
“庄子上的奴仆跟府里的不一样,对主家没忌惮。”紫苏哭着解释道,“大夫人孤身一人在庄子,犹如小白兔掉进狼窝,孤立无援。若有反抗,只会被糟践得更狠。”
“我稍稍停歇,喘口气,她们就罚我一日不许吃饭。我和张婆子打起来,其他人就联手起来打我,把我扔进粪坑,不准我爬出来。”
后腰痛得厉害,沈昭宁咬牙忍着站着,鬓发被汗水打湿了。
她说起那些久远却永远忘不掉的屈辱,清冷得好似在说旁人的事,没有半分含泪的悲惨,“但凡我做点什么不如她们的意,她们不是把我的衣服扔到猪圈,就是在我床上扔几只死耗子,后来,她们确定了洛阳城的主家不会派人来,更加肆无忌惮......”
陆正涵看着她不带半分情绪的眸子,冷静得可怕。
拳头硬了,青筋暴起。
那些恶奴竟敢肆无忌惮糟践主家的主母,都该死!
苏采薇悲愤得红了眼眶,“姐姐太苦了。明日我就派人去庄子,惩戒那几个恶奴,帮姐姐出一口恶气。但刚才,若姐姐说出原委,母亲开明仁善,定会理解的,也不至于平白闹出这些误会......”
陆正涵猛地醒神,目光如炬地瞪着沈昭宁。
刚才她故意不说,不就是要等到这一刻,让他心生愧疚、跟她道歉吗?
然后,她就可以索要补偿,肆意地拿捏他。
她的心思太深了,他没有错,也绝不会如她所愿。
却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心,一抽一抽的痛。
“你自己不说,休要怨怪老大责骂你。罢了,这阵子不必来伺候了,我嫌晦气。”
陆老夫人没好气地瞪沈昭宁一眼。
看一眼她丑陋吓人的手臂,就会做噩梦。
沈昭宁等的就是这句话,冷寂的眼眸宛若枯竭的深潭。
倘若一早就说了,他们定会说你矫情,区区小伤罢了,又不会死。
无论你怎么做,陆家豺狼都会揪着你的致命处肆意践踏。
陡然,陆正涵扣住她的手腕,眯眼盯着她,“你满意了?”
她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他粗暴地拖拽出去。
“夫君,你干什么?”苏采薇不解地问。
“大爷,您不能这么对大夫人......”紫苏着急地追出去。
陆正涵疾步冲过来,拽住沈昭宁的手臂。
“你疯了吗?你要死就死远点,莫要死在马车上!”
他的呼吸几乎停滞,这瞬间怒火直冲天灵盖,“你以为你死了,或者断手断脚,我就会内疚难过吗?还是你想用死威胁我?”
“我哪敢威胁陆大人?”
沈昭宁被他拽得重心不稳,晃了两下才站定了。
她的眉心清冷地拧着,手臂被他碰过的地方疼得厉害,“陆大人不喜,我就不回去碍眼了。”
五年前,在她跌进无望的绝境里,他仿若救世的神祇从天而降,对她说着情深意切的海誓山盟,说要娶她为妻。
却在成亲那夜,他露出了冷酷无情的面目,亲手撕碎了她所有的期待。
倘若以死能够威胁到他,她早就用了。
陆正涵怒不可遏地把她拖进马车,吩咐车夫赶路。
她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大夫人,必须顶着陆家主母的名头好好活着。
沈昭宁像一块又脏又旧的抹布,被他丢开,趔趄地坐在侧座。
咳咳咳~
她咳得脸庞发红,难受的模样让他烦躁得不能忍。
他勉为其难地倒茶给她喝,省得被人置喙他欺负病弱女子。
“你在庄子赎罪三年,以前的事便揭过不提。今后你尽心尽力伺候母亲,安守本分,府里总有你的一席安身之地。”
“谢陆大人教诲。”因为咳嗽,沈昭宁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。
揭过不提么?
那是他亲手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尖刺,把她的心扎烂了,如何能过去?
陆正涵气儿不顺,懒得看她一眼。
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她那边瞟去,今日这般寒,她只穿着一件薄夹袄,难怪咳得这么厉害。
他这个当夫君的,应当把大氅给她披上。
但很快,他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掐灭了。
稍微对她好,她就顺杆儿爬,得寸进尺。
陆正涵闭了眼,眼不见心不烦。
其实婚后两年,她把府里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条。
御下有方,仆从服服帖帖,亲朋之间的礼尚往来从来不出错,陆家的颜面和声誉保持得不错。而薇儿掌权的这三年,总有仆从闹事,但凡府里设宴,总会发生一些有损颜面、让贵客拂袖离去的事。
甚至有亲朋把送去的礼原封不动地送回来。
侍郎府陆家的脸面快要败光了。
但薇儿自幼失于教养,做不好这些也是不好强求。
沈昭宁每日都睡不够,在马车的颠簸里昏昏欲睡。
昨夜的噩梦重回脑海——
梦到一个月后,她咳疾严重,临终之际看见了一身华服的苏采薇。
苏采薇娇媚地冷笑,说来送她上路。
说夫君从未喜欢过她,御前求娶她只是为了博得陛下的青睐,谋得一官半职,更是为了谋夺她丰厚的嫁妆,让败落的陆家重回权贵世家的行列。
还说五年前清河公主牵涉废太子逆案,夫君跟主审官郭尚书过从甚密,不知有没有密谋。
苏采薇说罢,亲手把满腔愤恨的她按住,抓了一把面粉塞进她嘴里。
她双目怒睁,不甘心地咽气了。
沈昭宁抱紧自己,唇角勾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弧度。
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,但陆家人,她一个都不会放过!
......
雨雪渐歇,天地间湿漉漉的,侍郎府门前一片湿滑。
陆正涵下了马车,本想先进府,但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,转身看去。
沈昭宁掀起帘幕出来,看见陆府的匾额已然变成了气派的侍郎府。
这时,苏采薇带着一众仆从趾高气扬地走出大门。
她穿着华美的茜红色狐狸毛大氅,妆容精致大气,比三年前更加娇艳华贵,当家主母的气势拿捏得足足的。
跟荆钗布裙、羸弱憔悴的沈昭宁一对照,一个是富贵逼人的侍郎府主母,一个是低贱粗鄙的仆妇,当真是天渊之别。
沈昭宁玩味地看着这位佛口蛇心的“陆家主母”,心头泛起一阵阵恶寒。
五年前,她的大喜之日,苏采薇带着一双儿女跪在外面,大声求她给他们娘儿三人一条生路,逼迫她接受她们的存在。
次日早间,她孤身一人去给婆母敬茶,三岁的陆景耀和陆书瑶依偎着陆老夫人,苏采薇温柔地伺候陆正涵吃茶,延续了洞房夜他们的柔情蜜意。
俨然,她才是陆正涵名正言顺的大夫人。
而她沈昭宁,倒成了一个遭人厌的多余人。
“夫君,方才我忙着准备接风宴,耽误了时辰出来迎接,是我的错。”
苏采薇温婉地说着,朝陆正涵欠身行礼。
陆正扶她起来,看着她温柔含笑的脸庞,身心顿时舒畅,“薇儿辛苦了。”
“夫君快别这么说,这是我的本分。”。
苏采薇瞥见沈昭宁要下马车,连忙过去,殷勤地搀扶她,“姐姐当心。”
沈昭宁猛地把手缩回来,眼神淡漠,好似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。
陆正涵愠怒地皱眉,但到底克制住了。
苏采薇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,依旧热情地扶着她。
“我终于把姐姐盼回来了。姐姐放心,三年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,母亲和夫君还有我不会再怨怪姐姐,只当是发了一场噩梦。梦醒了,我们还是一家人。”
“当真过去了吗?”沈昭宁盯着她,眼神陡然变得森冷。
陆正涵见状,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迸发,“沈昭宁,薇儿已经不追究你的过错,你还敢摆郡主的威风?”
她站稳了,面对他的责难,苍白的小脸冰冷得没有半分表情。
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酸楚与萧瑟。
郡主的威风?
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这些字眼了。
她不当郡主,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。
如今,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,她也就这点“威风”了。
苏采薇见她不露半分喜怒,柔声劝着陆正涵,“夫君莫生气,姐姐舟车劳顿,想必是乏了。”
接着,苏采薇走向沈昭宁,眼里布满了心疼,“这几日倒春寒,我为姐姐备了几身衣裳,厚的薄的都有,姐姐看着穿,过两日再裁几身新衣。”
沈昭宁心里冷笑,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伪善。
“我知道姐姐不喜铺张浪费,便替姐姐做了主,春芜苑照原样布置,若姐姐想添什么,尽管跟我说,我尽力为姐姐张罗。”苏采薇爽利的声音如珍珠掉落玉盘,叮叮当当。
“当真是原先的布置吗?”沈昭宁嗤笑着挑起长眉。
三年前她被逐出陆家,春芜苑早就被苏采薇搜刮得只剩家徒四壁吧。
抢走的东西,用惯了,陆家这些豺狼岂会轻易地还回来?
苏采薇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,不免有几分心虚,“自然是......”
陆正涵自是知道春芜苑早就人去楼空,便冷厉地怒斥:“沈昭宁,你休要得寸进尺!”
沈昭宁身子羸弱,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。
宛若一只轻飘飘的布偶,被陆正涵拽得东倒西歪,几次差点摔在地上。
她的眉心快拧断了,后腰痛得汗如雨下,忍不住叫出声。
他看见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布满了汗珠,他知道她很疼,但依然硬着心肠,硬是把她拖拽到春芜苑才丢开她。
她踉跄着跌倒在地上,全身虚软无力,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地上的寒气透过衣袍钻入身躯,加上汗水冷却下来的寒意,双重的寒让她克制不住地颤起来。
沈昭宁费了不少力气试了几次,都没能站起身。
“你满意了?”陆正涵重复刚才的话,掐着她的嘴,眼里充斥着恶意。
“我不明白......”她低声咳着,沙哑的声音破碎不堪。
“你演了这么一出,不就是不愿意伺候母亲吗?”
他愤恨地发现,这张清瘦的小脸不施粉黛,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破碎感,竟有几分让人想要狠狠欺负的姿色。
沈昭宁的唇角滑出一抹嘲讽,“我愿意与否,重要吗?”
那两年里,他不痛快了,就是这样发疯般地把她拖拽到春芜苑,有时邪恶地掐着她的嘴,有时发狠地抓她的头发,有时把她锁在房里三日三夜......
那时的她,总也看不清他恶魔的本性,守着他最初的虚情假意,日复一日地等他回心转意。
陆正涵用力地甩开她的脸,森冷地眯眼,“把所有心思收起来,我叫你干什么,你就干什么,我叫你往东,你千万不要往西。若你胆敢伤害任何一人,我的手段你绝对承受不了!”
“陆大人高看我了......我病成这样......还能做什么?”
沈昭宁实在没精力应付他,头晕晕的。
他为什么还不走?
她倦怠地闭了眼。
他看见她昏了过去,不相信地拍拍她,叫了两声。
装晕,还是真的晕了?
陆正涵想到她的伤病,勉为其难地把她抱到床榻。
此时的她,羸弱得比白瓷还要脆弱,一碰就碎似的。
恍惚想起,第一次见她时,她骄狂美艳宛若天上的骄阳,灼伤了他的眼。
他猛地意识到,短短五年,他把高高在上的骄阳磋磨成了任人践踏的地底泥。
很有成就感,不是吗?
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?
但不知为什么,心里闷闷的,酸涩又怅惘。
陆正涵鬼使神差地伸手,闭了眼,指尖轻轻地抚触她毫无血色的小脸。
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年那张恣意张狂、娇艳如花的脸庞。
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矜贵傲狂......
死寂里,沈昭宁的眼眸睁开一丝缝隙,看见他的举动,愣住了。
指尖落在她的眉心、脸颊,轻缓地滑动。
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,但她心里的涩痛不争气地涌出来,弥漫了整个眉骨。
若是当年的她,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抱住他,甜软地叫着“夫君”。
毕竟,她把他当作唯一的救赎,痴心地爱着他。
可是,在庄子的三年经历了千锤百炼,她的心早就被石泥封住了。
紫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,以为大爷要杀大夫人,惊骇地扑过来。
“大爷,您不能伤害大夫人!”
陆正涵好似被抓了个现形,猛地缩回手,尴尬无措地转过身,“我......”
她看见大夫人的脖子红红的,分明被人狠狠地掐过,气哭了:“大爷,大夫人咳疾未愈,全身是伤,腰伤更是时常发作,您这么作践大夫人,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吗?您是不是要害得大夫人卧床不起才罢休?”
“好好伺候她。”
他丢下一句话,心烦意乱地往外走。
走到外间时,他突然止步,打量房间。
无论是寝房还是外厅,跟三年前奢华的布置大相径庭。
薇儿不是说亲自布置了春芜苑吗?
这般的......家徒四壁,还需要她亲自来布置吗?
陆正涵的心头更是五味杂陈,大步流星地离去。
让沈昭宁回府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赐,奢华的房间只会助长她的气焰。
这样正好。
回芳菲苑的半途,他吩咐徐管家:“派两个护院去玉溪镇庄子,把所有欺辱过大夫人的仆人,拔舌,打断手脚,自生自灭。”
徐管家看见大爷面上的戾气,心里骇惧极了。
沈昭宁并不是真晕,只是那会儿真的难受,头晕目眩,心慌气促,便索性晕过去。
也是不想再面对那张厌恶的嘴脸。
紫苏伺候她喝了两杯温热的茶水,给她盖上两床厚厚的棉被。
“大夫人,你吓死奴婢了。”
“我哪有那么弱?”沈昭宁无力地勾起一抹苦涩。
“奴婢不明白,你为什么不说手臂有伤?这不是激怒大爷,平白遭受欺辱吗?”
“若我一开始就说了,以老夫人对我的厌恶,会放过我吗?”
沈昭宁知道陆家人有多坏,陆正涵说对了,她演这么一出,是为了不伺候老夫人。
但更重要的,她要的是他的愧疚。
愧疚,是她拿捏他的首要条件。
今夜遭受的欺辱,比起此前五年遭受过的,又算得了什么?
从回府的那一刻起,她就清楚地知道,恶魔还是那个恶魔,不会有半分改变。
而她想要的,只能一步步来,不能操之过急。
......
芳菲苑的灯烛渐渐熄灭。
寝房里,苏采薇给陆正涵宽衣解带,伺候他就寝。
“这两日夫君公务繁多,定是累坏了,我给你按按。”
他点头坐在床边,冷峻的眉宇阴沉沉的。
她温柔地为他按捏,“姐姐在乡下庄子吃了这么多苦,身上落了不少伤,明日我请薛大夫给她医治。”
陆正涵拍拍她的手,“你仁善宽容,打理府里事事周到,我放心。”
“为夫君分忧是我的份内事。你愁眉苦脸,是不是有心事?”
苏采薇转过身来,抚平他微蹙的眉宇,“我不愿看见你皱眉。”
陆正涵捉住她白皙的手,面色依然冷沉。
“是不是宫里的人得知姐姐在庄子劳作三年,龙威震怒,要严惩我们陆家?”
她突然害怕地变了脸色,“此次姐姐回府,性情跟三年前不太一样,她会不会进宫告状,诬告我们欺负她,把我们统统杀了?夫君,我们不能让她出府,更不能让她进宫!”
陆湛对苏采薇拱手,持礼相劝:“若大夫人在家宴时受了伤,大爷怪罪下来,二夫人怕也是不好交代吧?”
有他在场,苏采薇自是不好作壁上观。
毕竟,她这个真正的当家主母还是要做好表面功夫的。
她把陆清雪拉到一旁,劝说了几句,“二妹,四日后你要去参加兰亭雅集,这几日莫要跟人置气,要好好保养,才能一鸣惊人。不如你先回去,我吩咐丫鬟送膳食到你房里。”
她的话,陆清雪还是听的。
还是尽快回去处理脸颊的红肿。
陆清雪恶狠狠地瞪沈昭宁一眼,“你给我等着!”
待她走了,苏采薇看向沈昭宁,面上布满了歉意,“姐姐,好好的家宴,被我搞砸了,是我安排得不好。”
沈昭宁只是点个头,懒得听她虚情假意的场面话,径自离去。
“姐姐受了委屈,想必是生了我的气。表少爷你可否帮我送送姐姐?”苏采薇温婉的语声里带着几分委屈。
“二夫人客气了。”陆湛施了一礼,转身去追沈昭宁。
紫苏在外边等候,听见膳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,想进去帮主子的。
但一个丫鬟、两个婆子死死地摁住她,她挣脱不了。
她看见沈昭宁的脸上浮着清晰的掌印,心疼坏了,“二小姐太可恶了!”
那两年,二小姐三天两头地糟践大夫人,大夫人从来都是默默地承受,还不许她帮忙,不许她说陆家人半句不是。
她气得几次差点心梗,说得口干舌燥,大夫人就是听不进去。
如今,大夫人终于反击了,紫苏很是欣慰。
后边,陆湛疾走几步,“大夫人请留步。”
沈昭宁记得这声音,轻缓地转身,“表少爷有事吗?”
“二夫人让我送送大夫人。”
陆湛棱角分明的俊脸浮着幽微的笑意,不会过分热情,也不会过于冷漠。
沈昭宁眸色清凉,暗暗打量他,“春芜苑不远,表少爷有心了。”
他剑眉星目,穿着云峰白锦袍,挺拔轩昂的身躯比陆正涵还要高大,气度......看着不像传闻里说的玩世不恭、游手好闲。
只是那张脸过分的精致瑰美,世间女子见了都要妒忌。
“姑母听闻大夫人......身边的紫苏姑娘擅长缝制香囊、花包之类的玩意儿,想在屋里放几个花包。”陆湛温润道,“不知大夫人是否有多余的花包,匀给姑母几个?”
“奴婢缝制的花包哪有大夫人缝制的好?”紫苏笑道,“二老夫人会嫌弃的。”
“既是二老夫人喜欢,改日我让紫苏送几个花包过去。”沈昭宁暗暗寻思,没听说二老夫人喜欢花包这种玩意儿。
“二老夫人喜欢什么花?”有人欣赏花包,紫苏心里美滋滋的。
“姑母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花,都可以。”陆湛拱手一礼,“那便劳烦大夫人亲手缝制几只花包,我先替姑母多谢大夫人。”
“表少爷慢走。”沈昭宁略略垂首回礼。
他看着她们主仆俩走远了,这才收回目光,转身往二门走。
江七等候多时,看见主子步履轻快,眉宇间似有笑意,便问:“表少爷,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陆湛斜他一眼,“你哪只眼看见我开心了?”
江七:“两只眼睛都看见了。”
......
“大爷,二小姐挨了三个耳光后,不吃不喝,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下午。”
陆清雪的丫鬟冬草一脸的担忧,“大爷,您去看看二小姐吧。”
陆正涵散衙回府,吃了晚膳,正要去书房,冬草急匆匆地来禀报。
他阴沉地皱眉,“那贱人当真打了二妹三个耳光?”
苏采薇颔首,“二妹自小备受宠爱,父亲、母亲舍不得责骂她半句,更别说打她了。今儿她平白被打了三个耳光,自是......”
冬草接收到她递来的眼神,气愤道:“二小姐是老爷、老夫人千娇万宠长大的,何曾受过这样的虐打?大夫人这么辱打二小姐,根本不把老夫人、大爷放在眼里。”
苏采薇不动声色地看着夫君,他冷峻的眉宇掠起骇人的怒色。
以夫君护短的性子,一定会惩戒那贱人。
想到很快就能亲眼目睹那贱人受罚的凄惨样子,她心情好极了。
“此次姐姐回府,性子跟三年前不太一样,想必是她落了一身伤病的缘故,脾气不太好。我会尽力照顾姐姐,让她过得舒服点。”
“一个卑贱的庶人,脾气倒是大得很。”陆正涵怒哼一声,脸庞笼罩着沉怒的乌云,“你操持全府,照顾耀儿和瑶瑶,已经够累了,旁的事就别管了。”
“今日这事是我没处理好,若我及时地劝住二妹,或是好好开解姐姐,就不会闹成这样。”苏采薇自责又愧疚,“夫君怎么罚我,我都没有怨言。”
“你没错。”陆正涵轻拍她的肩,“我想把耀儿送去清正学堂读书,但柳先生对学童要求严苛,首要的便是书写工整。这几日你务必从严敦促耀儿练字。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苏采薇的眉间浮出一缕喜色,“听闻柳先生是帝师秦老最器重的高徒,是真的吗?”
“怎能有假?柳先生开设清正学堂两年余,教过的学生皆有不少进益,朝中不少大臣都争着抢着把自家顽劣的孩子送去清正学堂,请柳先生管教。”
“耀哥儿虽是顽劣了点,但聪明好学,一定能得柳先生青眼。”
苏采薇早就听说过,柳先生教过三个少年,只教了一年,这三人都中了举人。
他的学识、本事可见一斑。
陆正涵想到耀儿那些比狗爬还不如的字就脑壳疼,不耐烦道:“你现在就敦促耀儿练字,我去风和苑请安。”
她送夫君出去,相信他一定会去春芜苑。
陆正涵来到春芜苑,时辰还早,苑内的廊下只有一盏素骨灯笼。
寝房里烛火幽暗,寂静得好似里面根本没人。
他想象得到,那贱人不是在烛火下看书,就是已经歇下。
以前,无论二妹对她做了什么,她从来不会反抗半分。
今日,她如此凶狠地打二妹,是要变回以前那个恣意骄狂的昭宁郡主吗?
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,她教训二妹时那种不可一世的优越感。
看来,他说的话,她根本没听进去。
顷刻间,怒火直冲天灵盖,陆正涵怒不可遏地闯进去。
外厅没人,他长驱直入到寝房,也没人。
有水声!
他转向屏风,阴冷地眯眼。
昏黄的烛影映出一道虚淡的影子。
呵!
这贱人算准了今夜他会来找她,便设计了一出美人沐浴。
还是跟以前一样,用这种低劣的伎俩勾引他。
身子瘦得没二两肉,一马平川,还憔悴如老妪,他连看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。
沈昭宁坐在宽大的浴桶里,慢慢擦洗着。
手臂的伤,身上的伤,浸泡在水里,针刺般的疼。
她蹙眉忍着,水有点凉了,紫苏去小灶房提一桶热水来。
有脚步声!
她警觉地扯下衣裳遮掩身躯,凌厉地看向来人——
陆正涵。
他面无表情,阴戾的眼神如鹰隼般骇人。
水汽氤氲里,她莹白的身躯有一些触目的旧伤。
他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一幕:庄子上的恶奴用藤条抽她,用炭火烫她......
陆正涵烦躁地皱眉,挥散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。
“陆大人稍候,我马上出来。”
沈昭宁不动声色地用衣裳裹紧自己,没有半分慌乱。
若是五年前,遇到这种香艳的情形,她必定欢喜、娇羞地扑入他的怀里。
这是她日思夜盼、梦寐以求的呀。
想到此,她苍白失血的嘴唇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陡然,陆正涵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,厌憎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肩膀流转。
“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想勾引我?”他大手一拱,迫使她仰起发白的小脸,“自始至终,我对你只有厌憎!”
“陆大人,这是我的寝房......要说勾引......也是你勾引我......”
沈昭宁的呼吸被他扼断了,脖子骨咔咔地响,随时会碎成渣渣。
胸口似有愤恨的烈焰灼烧起来,她抓挠他的手臂,奋力地抓向他的眼眸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难受了,她眉骨滚烫,热泪夺眶而出。
一股异样的酸楚在心里泛滥开来......
陆正涵看看沈昭宁,沉郁的目光最后落在苏采薇面上。
苏采薇看着他阴沉沉的眼神,心尖猛地一颤。
“夫君,姐姐,是我的错。”
她突然跪下,恳切地认错,“丫鬟送来新衣,我应该仔细检查,确保无虞。”
“姐姐好不容易回府了,但凡我多多上心,也不至于让下边的人钻了空子。我御下不严,致使姐姐和母亲病重,我愿领罚,只求姐姐原谅我。”
她眼圈泛红,泪光盈盈,好似遭受莫大的委屈与伤害的人是她。
沈昭宁清冽地勾唇,对她这番说辞毫不意外。
那两年,苏采薇总会见缝插针地认错、认罚,以退为进,博取陆正涵的怜惜。
他本就宠爱她,看见心爱的女人眼泪汪汪、楚楚可怜的模样,怎会不心疼?
男人的保护欲,从来都是在娇弱可怜的女子身上得到满足。
陆正涵立即扶她起来,“当真不是你?”
“夫君,我何时骗过你?”苏采薇的泪珠似断线的珍珠颗颗掉落,却不愿起来。
“妹妹怎么会有错?府里事务千头万绪,你一个人如何能顾得过来?”沈昭宁使力搀起她,“下人胆敢动手脚,应该是妹妹对待下人太过仁善宽容,以至于他们生了贼胆。妹妹定要以此为戒。”
“姐姐说的是,我御下无方,错得离谱。”苏采薇更迷惑了,这贱人巴不得她被夫君责罚,怎么会好心帮她说话?“姐姐,此次我无心害你和母亲,我愿补偿。”
“你是无心之失,说什么补偿呢?只是我咳疾难以痊愈,伺候老夫人怕是会过了病气。不如妹妹替我伺候老夫人一阵子,也算全了我的孝心。”沈昭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,心底的恶寒却几欲迸发出来,“是我强人所难了,妹妹日理万机,哪有闲暇伺候老夫人?”
“你的无心之失害得母亲病倒,给母亲侍疾是应该的。”陆正涵眸色冷沉,自是知道这三年薇儿很少伺候母亲。
“夫君说的是,明日一早我便去侍疾。”苏采薇几乎咬碎牙齿。
原来这贱人挖了这个坑等着她跳呢。
此次是她大意了。
不过,她带着耀哥儿和瑶瑶一起去,老夫人不会真的要她伺候。
这时,春回快步过来,跪下认错,“大爷,是奴婢在新衣做手脚,跟二夫人无关。奴婢这么做,是为耀哥儿讨回公道。”
“你该死!”陆正涵愤恨地踹去一脚。
“三年前,大夫人毒害年仅五岁的耀哥儿,耀哥儿差点活不成......如今大夫人安然无恙地回府,奴婢替耀哥儿不值......”她被踹得趴在地上,痛得浑身发颤。
沈昭宁的心头涌起一股怒意,安然无恙?
她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,就是安然无恙吗?
想必陆家所有豺狼都是这么想的。
“杖三十,丢去杂役房。”
陆正涵命令一出,两个婆子立即把她拖走。
苏采薇看着春回泪流满面的模样,攥紧的手隐隐发颤。
这贱人一回来,就让她折了春回!
沈昭宁早就猜到苏采薇的侍婢会出来顶罪,苏采薇会全身而退。
没关系,她有足够的耐心,把苏采薇伪善的脸皮一点一点地撕下来。
“陆大人把大氅给我披上,是给妹妹找补吗?”
沈昭宁轻淡的声音在寒风里飘摇,更添几分冷意,“妹妹,陆大人这般为你着想,你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情深意重。”
“什么找补?!”陆正涵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弄着,烦躁又愠怒,“她犯错就是犯错,我何须给她找补?”
都已经回府了,这女人还不肯叫他“夫君”。
她说这些酸溜溜的话,不就是妒忌他宠爱薇儿吗?不就是欲擒故纵吗?
若不是看在她病弱不堪的份上,他才不会把大氅给她!
沈昭宁脱了大氅放在苏采薇手里,“你操持全府三年,照顾老夫人和一双儿女,劳苦功高,你比我更有资格披上这件大氅。”
苏采薇怔愣地看着手里的大氅,这贱人不可能这么大度,她想干什么?
陆正涵夺过大氅,恶狠狠地扔在湿漉漉的地面,“你不要就扔了!”
他越想越气,烦躁道:“沈昭宁你有何资格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?你怪我把你扔去庄子三年不闻不问,恨我冷酷无情,对!我就是冷酷无情,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去庄子十年、二十年?”
“陆大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,我信。”沈昭宁的声音轻轻软软,却透着一股让人凛然的寒意,“我在府里太过碍眼,今夜就送我回庄子吧。”
“滚!立刻滚回庄子!”陆正涵寒厉地怒吼。
“夫君,姐姐病成这样,不可以再回庄子。”
苏采薇柔声安抚他,转身又规劝沈昭宁,“今日全是我的错,才会发生这么多事。若姐姐再去庄子,我更是无地自容了。”
夫君鲜少这般狂躁,今日这是怎么了?
她吩咐一个婆子,送沈昭宁回春芜苑。
陆正涵看着沈昭宁走进浓重的夜色里,走得很慢很慢,但步履格外的坚定。
好似踩在他的心坎上。
他瞪一眼地上又湿又脏的大氅,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。
......
沈昭宁回到春芜苑,便看见一人哭笑着迎上来。
“郡主,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......”
是自小伺候她的侍婢紫苏。
主仆俩相拥而泣,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。
三年前,沈昭宁被送去乡下庄子,近身侍婢紫苏不许跟随,罚去杂役房干活。
紫苏在杂役房受尽欺凌和责罚,咬紧牙关死扛着,凭着定要等到郡主回来的念头,撑到了今日。
沐浴后,紫苏端来汤药,给沈昭宁喝下。
沈昭宁身心俱疲,躺在干爽暖和的被褥里,“紫苏,你陪我睡好不好?”
紫苏知道她心里不踏实,便躺在外侧。
“郡主睡吧,奴婢会一直守着你。”
这三年来的辛酸苦楚,三日三夜也说不完,沈昭宁在她温软的声音里睡着了。
梦里,沈昭宁回到那个弱肉强食的庄子,在王婆子的打骂声里洗衣、砍柴、喂鸡鸭猪狗,打扫庄子,用牛车推几大桶夜香去田间,再一担担地挑过去。
夜里,坐在单薄潮湿的被褥里,啃着又冷又硬的馒头,冻得快喘不过气了。
沈昭宁猛地惊醒,嗬嗬喘气,面上布满了冰凉的泪水。
紫苏在小灶房做了简单的早膳,沈昭宁不紧不慢地吃着。
“以后叫大夫人吧。”
紫苏应了,说起嫁妆。
虽然沈昭宁以庶人的身份嫁进陆家,但萧太后以皇室郡主的身份给她备了嫁妆,三皇子,如今的太子殿下,也添了不少嫁妆。
当年的十里红妆,轰动洛阳城,比勋贵豪族嫁女还要风光。
沈昭宁为了讨好陆正涵和陆家人,心甘情愿地拿出不少嫁妆补贴。她去了乡下庄子,紫苏被陆家人打得半死,迫不得已交出小库房钥匙。
因此,嫁妆都落在陆老夫人、苏采薇的手里。
昨日,沈昭宁看到风和苑每一件好东西都是嫁妆里的东西,便知道了。
“大夫人,嫁妆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,必须拿回来。”紫苏忧愁地皱眉,“可是,怎么拿回来呢?”
“老夫人每年的寿辰都会大操大办,我要在那日让她主动把嫁妆吐出来。”她声音轻柔,藏着幽冷的恨意。
“当着所有勋贵豪族的面吐出嫁妆,这无异于割老夫人的肉。”紫苏兴奋地期待着,“老夫人的寿辰还有三四个月,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筹划。”
“你凭着记忆先把嫁妆清单写出来。”
沈昭宁淡淡地吩咐,回府后要做的事情不少,只能一步步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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